顾敬臣回来后先去了沉香苑。意晚把秦老夫人的情况跟顾敬臣说了。“……母亲应该是想念父亲了。母亲这样子我着实不放心,可延城的战事也耽搁不得。要不明日你先走,我留下来照顾母亲,等母亲好些了我再去找你。”顾敬臣眉头死死皱了起来,抬步去了正院。他站在塌前跟秦老夫人说话,秦老夫人像是没听到一般,动也未动。顾敬臣顺着秦老夫人的目光看向了窗外。那里是一棵树,一棵应该长在西北的树。父亲得知母亲想念家乡,去延城打仗时,弄来树苗,栽在了院子里。父亲前后弄来了几十株树苗,最终只活了这一株。这株树虽赖赖巴巴的,但一活就是多年。每次瞧着它快死了,结果又神奇地活了下去。顾敬臣陪着秦老夫人站了一个时辰,盯着树看了一个时辰。想到意晚说过的话,他似乎明白了什么,转身离开了。顾敬臣连夜进宫去了。听到儿子的请求,昭元帝沉默了许久,问了一个问题:“敬臣,你真的对皇位一点都不心动吗?”顾敬臣眼眸微动,抬眸看向了坐在龙椅上的昭元帝。他在那个位置上坐了十年,也被困了十年。那个位置看似光鲜诱人,高高在上,手握大权,掌握天下人的命运。实则拉开了与所有人的距离,耳边全是奉承和小心翼翼,无比孤独。敬臣,敬臣,恭敬的臣子,这也是母亲从小就放在自己身上的枷锁。“母亲从小就教导微臣要做一个对皇上恭顺的臣子,微臣也从未有过逾越的想法。”昭元帝:“其实朕给你赐过名字,景辰。景,是你的辈分,辰,是星辰的辰。你出生的那一夜满天星辰,格外耀眼。你母亲不喜欢这个名字,私自给你改了。”顾敬臣垂眸没说话。昭元帝瞧着儿子没什么反应,转而说起了刚刚的事情:“朕可以答应你,但你也要答应朕一个条件。”顾敬臣再次看向昭元帝。二人商议完此事,顾敬臣站起身来,转身离去,在即将走到殿门口时,他回神望向了昭元帝。看着独坐在大殿中的昭元帝,他道:“此次战争不知何时能结束,望您保重龙体。如今储位空悬,定会有人要争。各处送来的吃食——”说到这里,顾敬臣顿了顿。“尤其是颜嫔送来的,您要仔细把关。”前世颜贵妃撺掇太子干过不少坏事,如今太子被废,难保她不会亲自动手。昭元帝微微一怔,道:“好。”从宫里出来后,顾敬臣径直去了正院。秦老夫人依旧坐在之前的位置上。顾敬臣:“母亲,儿子带您去找父亲。”秦老夫人眼眸微动,终于有了一丝反应。顾敬臣:“您随儿子去延城吧。刚刚我去宫里问过皇上,他已经同意了。咱们明日就出发。”恨母亲的人只有太子,前后两世,对付母亲的人也只有太子一人。如今太子一被废,他判断母亲在京城是安全的。而对付晚儿的却不止一个人。尤其是晚儿有了身孕后,多方势力都想要除掉她,或者说是她肚子里的孩子。延城地处边关,风沙大,环境恶劣,果蔬不齐全,并不是一个好的去处。他从前从未想过要带母亲去延城,甚至也没想过要带着晚儿去。他之所以要把晚儿带在身边,为的是她的安全。他没有考虑到母亲更愿意住在哪里。
延城……他就是死在了延城。秦老夫人眼中一下子有了神采,眼眶渐渐湿润,两行泪从眼眶里滑落。“好。”腊月初一,处在京城风暴中的定北侯府开门了。一行车队鱼贯而出。一刻钟后,定北侯府恢复了宁静,大门再次紧闭。秦昔竹掀开车帘回望京城,脸上露出来如释重负的笑容,随即合上了帘子。站在城墙上的昭元帝眼眸瞬间暗淡下来。他把她困在京城多年,只困住了她的身子,却没能困住她的心。她始终不愿原谅他。早朝时,大臣们再次提及了定北侯府的事情。有人认为顾敬臣要入皇家族谱,有的人则认为顾敬臣名不正言不顺,未必就是皇室的血脉。昭元帝这次没再回避此事,简单说道:“敬臣的确是朕和秦氏所生之子。不过,那时朕已和秦氏定亲,因一些意外有了敬臣。后又因一些缘故,朕娶了皇后,是朕对不起秦氏。敬臣是朕名正言顺的长子,此事先帝已查清楚,并记录在册。至于敬臣愿不愿认祖归宗,全看他个人的态度。以后诸位莫要再议论此事,散朝。”顾敬臣并未快马先行,而是陪在了意晚和秦老夫人身边。不过,他也没闲着,日日收着延城的信件。若延城有变,他骑上快马,数日便可到达。意晚和秦老夫人同坐在一辆马车里。顾敬臣有时骑马,有时来马车里。一开始秦老夫人不说话,过了两日后,她终于跟顾敬臣和意晚说话了。“你既有了身孕,不要劳累,歇几日再走。”顾敬臣愣住了,一脸惊喜地看向意晚。意晚看到了顾敬臣的目光,连忙解释:“假的,我没怀孕。那日是为了骗母亲跟我说话,故意说的。”顾敬臣眼中的光落下去了。秦老夫人心情也有些复杂,说了一句:“早晚会有的。”意晚应了一声:“嗯。”马车到达延城时,恰好旧年的最后一日。一下马车,风沙扑面而来。意晚下意识地眯了眯眼,再次睁开眼时,发现有人站在了自己身前。看着眼前为自己挡住风沙的男人,她笑了。虽此处距离京城千里,但,有他的地方就是家。恰好不远处响起了此起彼伏的鞭炮声。意晚抬眸望去。顾敬臣看向意晚,抬手摸了摸她的头。真好,他把她找回来了。这一世,他既要守护好国土,也要守护住她。作者有话说:男女主感情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