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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母对我很满意,但也给了我打了预防针,入了赘就是一辈子的事儿,必须辞掉原来的岗位,一心继承面馆,不能有其他任何不利店里的想法。”

“我父母听说了这件事后,气得半死,死活不同意我入赘,但他们也只有我这一个儿子,自然是要以我为主,所以最后还是了听我的。”

“但那段时间里她却开始郁郁寡欢,后来我才偶然得知,是因为她家里擅自做的决定毁掉了她原本期望中的婚姻,她很失望,从那以后也没主动与我说过话。”

“为了逗她开心,我想了很多法子,但都不奏效。”

“就这样熬到良辰吉日我们结了婚,成了名义上的夫妻,在外人看来相敬如宾,但私底下我们之间却总是有层隔阂。”

“直到某天,她突然跟我说,比起吃面条,她更喜欢吃馄饨,于是我便想方设法从我另外一个在外地开馄饨店的亲戚那里学来了正宗馄饨的做法。”

他说:“她那天吃得特别开心,因为我又看到她露出了久违的虎牙。”

“那以后我们终于恢复了以前的样子,我们有了一个孩子。”

“正当我以为事态在往好的方向发展的时候,我妻子却难产了,大出血,那时候医疗条件有限,我妻子的情况又太过严重,医院没能救得回来,只留下一个儿子便撒手人寰了。”他停了两秒,握着杯把的手又加重了几分:“那天……正好是除夕。”

我恍然大悟。怪不得临近除夕,整条街的店都已关门,就只剩他一家亮着招牌,如今看来,他是想通过忙碌让自己暂时忘却缠绕已久的痛苦。

“她留下的东西不多,能让我记住她样子的,就只有结婚证上的照片。”

短暂的安静后,他缓缓道:“她叫曾文兰。”

曾文兰。文兰拉面。

人们常说“思念无声”,但实则思念有声,且震耳欲聋,思念一个人的代价可能很大,换来的除了片刻美好的回忆,更多是难以承受的孤独和痛苦。但思念也是信念的化身,所以即使代价再大,信念也已经根固,不易摧毁。

这一刻的老板,就是睹物思人的具象化。

在别人看来幸福的除夕夜却成了他一辈子挥之不去的噩梦;妻子的忌日。一年一次,如同缓刑。可想而知这二十多年他是怎么过来的。

他之所以健谈,不过是因为无法接受自己将来某一天可能会忘掉妻子的样子,只有身边留存着关于妻子的事物,嘴边挂着妻子的名字,才能在脑中一遍又一遍地描刻她即将淡化的轮廓,忘得慢一点。

世上不缺令人艳羡的爱情,更不缺那两个钟情的的人,可当自己切实走到其中才会发现,越是平淡如水的爱情越能让人心生惋惜。

回家换完鞋我突然收到了秦知远的转账信息,他说这是今天所有的医疗费和路费。一共七百块钱。

我跟他讲没花这么多,他却叫我务必收下,还说这七百块跟我这段时间帮他的忙比根本算不上什么,他说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我,所以想从现在开始慢慢还我的情,希望我不要介意。

我对着聊天界面盯了半天,笑了笑,把准备发出去的“没那个必要,顺手的事而已”删掉又重新打了个“好”。

秦知远不喜欢欠人人情,我也没想过让他为难,那么我要做的只是遵从他的想法便好。

大年三十中午,我跟秦知远说好一起出去准备过年需要用的东西,但其实最开始没打算让他一起,只是想问他有没有需要买的,顺带就帮他一起买了,哪知他却执意要和我一起出去,还说自己在场可以帮我提东西,搞不懂他一个病号为什么喜欢东奔西跑。

我简单收拾完便去叫他,恰好他也准备好了,他脸上跟昨天一样戴着口罩,嘴里还念叨我不要离他太近,不然容易传染,我笑他要是传染的话,我昨天就该被传染了。

我们步行去了这边最大的一个超市,今天除夕,人流量比平常多了五倍不止,为了能够早点脱离拥挤的人群,我们直奔果蔬区和生鲜区,按着心里列好的清单买做饭需要用到的食材,接着又逛到卖春联的地方拿了两幅春联。

没想到结账的时候撞到了我同事,就上次团建给我打电话的那个,他叫张穆,在公司里我跟他接触得是最多的,人也不错,在各个方面都挺合得来,相处一久,我们自然而然就成了朋友。

张穆问我旁边这位是谁,我开始两头介绍。

秦知远似乎提不起兴致,甚至还有些走神,我问他怎么了,他却只是笑着回答没事,但我觉着可能是昨天的发烧导致他今天的状态不是很好,因为他跟我说话的时候偶尔也会咳两声。

回去路上秦知远咳嗽次数明显变多,最主要的是他还把口罩取了,听他的解释是,口罩会让自己呼吸变得困难,我又开始数落他:“非要出来吹凉风,这下好了,感冒严重了。”

哪知他却自动免疫我的话,还看着我发笑,跟挑衅似的,我问他笑什么,他也不说话,就摇头,直到走了好一会儿他才说:“我很喜欢看你唠叨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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