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家除了那位小少爷,也就是郑二爷的庶子,隻来了年轻的媳妇与三位管事。
大夫人与大老爷端坐在厅内,看着那孤儿弱女并三个上不了台面的仆妇,鼻子都给气歪了。
郑家要议事也不至于弄这么些人来打发宁家,可见是故意找茬。
以大老爷对郑家的了解,郑家还没这个胆子来对付宁家,这背后必定有猫腻。
大老爷脸色暗青,压根不屑于开口,隻朝大夫人使个眼色,示意她做主。
大夫人便看向那年轻的少妇,郑家方才已介绍过,这少妇正是郑二爷的弟媳,
“三少夫人,郑家是何意,不妨直说,咱们原先都是商议好的,如今你们来闹这一出,实在是叫人寒心。”
大夫人拢着衣袖喝茶,眼神又冷又淡,还带着一股子嫌弃。
那三少奶奶却不是个厉害的,柔柔弱弱,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她怀里抱着那个小男孩,呐声回道,
“大夫人,我也只是个传话的,来之前,族长交待过,必须亲自见到二嫂,有些话要当面告诉她。”
大夫人将茶盏往桌案一搁,发出清脆的锐响,
“宁家是我掌家,有什么事与我说便罢。”
郑三奶奶笑笑不做声。
大夫人脸色一黑,夫妇二人相视一眼,才意识到棘手之处。
郑家压根不想好好商议,故而隻遣了个不顶事的少夫人过来,也就是说他们一拳打在棉花上,为了息事宁人,反而不得不被对方牵着鼻子走。
郑家何时有了这么高明的人。
宁氏夫妇无声对了个眼色,最终大老爷朝仆妇使眼神,示意她去请宁英。
宁英自然已知晓此事,她本在老太太屋里陪着老母说话,骤然听到这么一出,怒火交加,那张一贯喜怒不形于色的脸,如同一面镜子般瞬间便破碎了,老太君更是当场给呕了一口血,老太君上了年纪,不如年轻时能干,也不像谢老太君那般日日摸摸牌,久而久之,神色呆滞,腿脚也不如往先灵便,支支吾吾说不出个主意来。
宁家重规矩没错,上百年流传下来的家规成了强加在宁家人身上的禁锢,屋子里媳妇们都谨小慎微,不像谢家几个媳妇日日凑在老太太那里打牌,大家都规规矩矩的,束人束己。
些许被禁锢得狠了,私下反而闹出不少骇人听闻的事。
老太君一吐血,屋子里人仰马翻,宁英从未如此憋屈过,呕着一团火似的,再也没了往日的淡定,提着裙摆往外去。
丫鬟扶着她,在她耳侧絮絮叨叨,“听刘嬷嬷说,那郑家人还抬来郑二爷的人偶,穿着二爷身前的官服,瞧着可瘆人了,姑娘,离开前您不是已打点好了郑家吗,怎么突然闹得这么狠!”
宁英怒过之后,脚步缓了下来,她扶着游廊的美人靠,望了望苍蓝的天,那里一排大雁缓缓南飞,她的心也跟着平静下来,
首先得晓得真正的对手是谁,她才能有的放矢。
她在郑家待了整整七年,郑家是个什么底她能不知道?
她长兄乃户部侍郎,二兄是国子监祭酒,郑家诸多子弟四处为官,无处不仰仗宁家,给郑家一百个胆也不敢如此嚣张,背后一定有人撑腰。
想起她前段时日趁着沈家出事,奚落了沈瑶,看来是沈瑶的手笔,谢钦一贯耽于公务,不可能也不屑于玩这些手段,但谢钦底下有的是人帮着沈瑶出谋划策。
一想到是谢家在作梗,宁英心里那口气呕得更紧了。
她扶着廊柱深吸着气,平复心情。
沈瑶么,岂能让她如意?
宁英恢復往日镇定,从容来到前厅,兴许是她在郑家积威多年,那郑三奶奶瞧见她畏畏缩缩起身行了个礼,甚至推了推那小孩,
“快些给你母亲磕头。”
宁英听到母亲二字眼底闪过一丝寒芒。
小男孩穿着一身孝服,胸前绑缚着一层麻衣,个子不算矮,却十分的瘦,规规矩矩跪下给宁英磕头,
“儿请母亲安。”
“不必了。”宁英面无表情坐下来,开门见山道,
“也不用在我面前装神弄鬼,我不吃这一套,有什么话直说吧。”
郑三奶奶依着家里长辈交待,如实道,
“族长吩咐我转告嫂嫂,二兄丧期未满,嫂嫂还是郑家人,还请嫂嫂跟着我们回去,等丧期一满再回来不迟。”
大夫人怒不可赦,“胡闹,归家书已给了我们,还赖着我们姑娘不成?离着那郑二的丧期满也不过三月,你们这不是寒碜人吗?”
郑三奶奶笑笑不说话。
她就是个传话的,任由大夫人大老爷说什么,她都不回嘴。
大夫人反倒自个儿气了一肚子。
宁英眼底寒霜密布,“我与郑家已无瓜葛,任你们花言巧语,威逼利诱,我也不可能回去。”
这回换郑三奶奶身旁的婆子回话,
“禀二奶奶,太姥爷吩咐,您若不肯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