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忘了你不成?”他显是一点儿未曾长过教训:“去打听打听,兰鹤轩的那位究竟是个什么来头?”翠衿听了只叫苦:“我的爷,你可饶过奴才吧。满春园的红蕊姑娘,千秋阁的水筠角儿,哪个还不够爷香的,怎么偏又盯上这个?”贺齐踢他一脚:“你如今胆子大了,倒做起爷的主了?”翠衿哪敢,只能顺道:“奴才怎么敢做爷的主,只求爷在江宁到底收敛些,别再惹夫人生气,也好叫奴才省点心呀。”说完,怕贺齐生气,便溜之大吉,替贺齐去打听琪奴的身世了。
却说琪奴与贺齐谈话两次后,倒觉此人是个侠肝义胆路见不平的好人,也并未姐姐说的那般荒唐,心中戒意倒是松了许多。
翠衿虽不愿主子荒唐,奈何他是从小跟贺齐到大的,便也只能照贺齐话去做,他嘴甜腿快,不过一天便打听来了琪奴身世,回碧梧院便告知了贺齐:“爷托奴才打听的事奴才都办妥了。这林姨娘是早些年石家从外头买来的妾室,她们原是明州怀仁县水东巷林家的。林家只剩一对姐弟,父母亲人都死绝了,林姨娘不忍幼弟在外受苦,求了石老爷把那位哥儿也带了进来,只是那小哥儿到底不是石家的正经亲戚,素日就只住在兰鹤轩里不出门的。那些下人都叫他琪哥儿,只知道乳名叫琪奴的,名字却都不知道了。”
见贺齐若有所思,翠衿嘴快,又说:“那林姨娘也是个可怜人,家中没人了才被人买来作妾,可石老爷是个喜新厌旧的,没两年就把人撒开手不管了,如今院里倒是一个叫银芳的芳姨娘更受宠些,这芳姨娘原是伺候石老爷的丫头,前几年才抬了姨娘的,再其他就是石老爷在外头养的粉头娼妓了……”贺齐皱眉:“停停停,我叫你去打听人家,你打听石绪的房内事做什么?”翠衿笑:“奴才这不是怕爷嫌弃奴才只做七分事不够勤快,才多嘴了几句嘛。”贺齐知道翠衿圆滑,也懒得计较,冷哼道:“你既多嘴打听了这些,可又问到他几时出门的事了?”翠衿顿时愁眉苦脸:“我的爷,你可是问到实处了。他因在石家身份尴尬,平日只呆在兰鹤轩中从不出门的,唯独每月初一十五会上街采买些东西。昨儿正是初一,他替他姐姐去方济堂领了药回来才叫爷给撞见了。爷若是想守着,得到十五那日才好见他呢。”这样的消息自然好不到哪去,贺齐也不是那个好耐性的,哪里会等上半月又半月的。偏他心眼多,眼珠子一转便笑:“他月月替他姐姐领药,那他姐姐定是身子不好的了。”翠衿不明主子算盘,只点头道:“确是如此,听那起子人说,依然吃了大半年的药,仍不见好转呢。”贺齐点头:“既如此,你便再替我去办一件事来。”
两日后,角门的婆子又捉住一个丫头携带包袱入府,这下子可叫刁婆子逮到了把柄,既不是贺家的公子,也不是林姨娘房里的人,不过是个在外院打扫的粗使丫头,哪来的月银去买人参木香的好药,刁婆子自认抓到把柄,提着那丫环劈头盖脸直骂:“你个狐媚子歪心眼的,哪来的这些银两买上好的人参,只怕是偷了太太的东西去卖吧!”两人拉扯之下,竟从包袱里翻出一枚玉牌子来,这下可叫刁婆子逮住了证据,揪着丫头骂:“好哇,原来罪证在此,说,这玉牌子是你从太太屋里偷的不成?”
那丫头哭哭啼啼,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辩不是自己所偷。婆子料她也辨不出什么,便要提人去冯氏面前打发撵出去配人完事。不曾想冯氏正与贺齐说话,笑道:“贺家弟弟来江宁多日,可还住得惯么?丫头婆子若有不好的,弟弟只管告诉表姐我,万不要将那虚礼拘在心上委屈了自己。”贺齐摇扇笑:“表姐牵挂,这些日子倒还习惯,我不喜欢热闹,碧梧院清净,正是好去处。”一边翠衿忍不住暗自偷笑,心道这位主子可是最喜欢热闹的了。
姐弟俩正说着虚话,外头泽兰传话:“太太,看门里的刁婆子传话来,说是有个丫头要撵出去,请太太做主呢。”冯氏柳眉立刻沉下:“好没眼力的丫头,我这儿正和客人说话呢,她来作甚?”泽兰瞧了眼贺齐眼色,低声道:“那婆子说小丫头偷了东西,是一枚玉牌子,要问问是不是太太丢的东西。”说罢便将玉牌子呈给冯氏一看,冯氏奇道,心想她何曾丢过玉牌子,又看那玉牌子上的八骏图纹样,心下大吃一惊,这哪里是她的东西,分明是贺家三爷的玩意儿。冯氏脸色阴晴不定,贺齐自然发现:“表姐,可是出了什么事?不如表姐先行处置,我便告辞了。”
“且慢。”冯氏忙道,心想此事也瞒不过贺齐去,便朗声对泽兰道,“去把那婆子和丫头都领进来。”泽兰去叫人后,冯氏转向贺齐道:“贺家弟弟,真是对不住你,表弟近日是否失了一件玉牌子,上面刻着八骏图样的?”贺齐奇道:“表姐怎么知道?”随即又笑:“我原是借宿表姐家中,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欲让表姐知晓的。”冯氏叹气:“表弟差了,你既来了我家,我便当你是亲生弟弟看待的,如何会嫌你多事?也是姐姐不好,未能照看家中,才叫这烂了心肠的丫头窃了你的玉牌子去。”话音刚落,刁婆子便提着丫头进来叩首道:“刁婆子请太太的安,太太万安。”冯氏托着玉牌子道:“刁婆子,你说这玉牌子是这丫头偷来,是也不是?”刁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