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您可有什么计划?”姜砚池看向沈婳,沉声问了一句。相处了这些日子,姜砚池愈发了解这位小公主。她的每一句话都是有深意的。她既然问他要不要报仇,那就是一定掌握了某些情报,并做了某些安排。“元安帝的日子,应该很不好过!”沈婳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仿佛说了个并不相干的话题。姜砚池目光微凝,旋即缓缓点头。“经过阳县这一站,三大卫主力消耗殆尽。”“元安身边留守的,加上溃逃回去的,约莫也就六七百人。”顶破天一千人。“枪杆子里面出政权”,这句话是沈婳告诉姜砚池的。其实,姜砚池也明白其中道理,只是没有总结得这般干练、准确。有兵有粮,元安皇帝才是个皇帝。若是身边连个强有力的护卫力量都没有,那他就空有皇帝的名号。所谓圣旨,也就只是一纸空文,没人会当回事儿。哦、不,不对。元安帝现在连“虚名”都没有了,他“禅位”了,成了上皇。呵呵,好一个太上皇!即便逃出了阿史那雄的追捕范围,即便抵达了下一个州郡,能够招募府兵,元安帝的处境也将十分艰难。不说州郡地方上的那些节度使了,单单是随行的世家、权贵们,就能让元安帝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比如崔氏,顶级门阀,家族中,能够放到明面上的部曲,就有一千五百人。当然,此次跟随圣驾“西巡”,崔家没有把所有的家底儿都带走。世家早就习惯了多方下注。崔宰相为首的崔家嫡枝,只是分走了崔家三分之一的财货、部曲等。留在京城的旁支,以及留守老家的族人,也都分割了也一定的财产。即便如此,崔宰相及其家人身边,也都有三四百的奴婢、部曲。还有姜氏,虽然不如崔氏等一众老牌世家有底蕴。但崔氏崛起得非常迅猛。三四代、近百年,不但晋级世家,还成功挤进了甲等。又有姜砚池父亲救驾的功劳,以及姜砚池这个皇帝义子的尊荣,最近十几年,姜氏在京城颇为风光。联姻世家,结交权贵,姜砚池的祖父、伯父等,踩着姜砚池父子,顺利让姜氏混进了权力中心。不说别的,单单是姜砚池的一个堂兄,就是靠着姜砚池,才在御前露了脸,继而求娶到了一位郡主。还有姜砚池的一个堂弟,如果不是这场叛乱,已经开始在谋划着求娶公主了。他的金吾卫勋职,也是走了姜砚池的门路。姜砚池是个疯子,从不经营自己的人脉。姜家便扯着姜砚池的虎皮做大旗,为姜家抢夺了许多政治资源。“……所以,姜家还是亏欠了你!”“你若记恨他们,也在情理之中!”沈婳在了解了姜家的种种恩怨后,非常客观地进行了评价。或许,在世人眼中,生养便是大恩。姜砚池姓姜,就该为了姜氏做贡献。而姜砚池染上疫病后,姜氏没有管他,任他自生自灭,也是可以理解的。“天下无不是的父母”、“长辈就是长辈,就算有错,也要孝顺!”诸如此类的思想,不说在礼教森严、孝道盛行的古代了,就是在后世,都还有推崇者。沈婳却非常反感这样的言论,她坚决杜绝亲情、道德等方面的绑架。“就算是生养有恩,你也是亏欠你的父母、”“再者,父母生养孩子,是因为自己想要孩子,而不是孩子自己求来的。”另一个当事人都没有选择的权利,何谈恩情?沈婳知道,自己的这番话,哪怕放在后世,估计也有人骂她“白眼狼”。可她就是觉得,父母养育孩子是因为爱,是因为自己想要,并不能成为绑架、胁迫孩子的枷锁。“父母尚且如此,更何况是隔了一层的祖父、伯父等?”“若你的祖父、伯父等养了你,还能说句有恩情,可事实上,从你一落地,你就被送去了皇宫。”非要说有“养恩”,也要算到元安帝头上。姜家的族人们,非但没有养过姜砚池一天,还一直按着他吸血,一直在沾他的光。至于元安帝,也算不得恩,姜砚池的父亲可是为了救元安帝而死。且,元安帝抚育、培养姜砚池,也是另有目的,他是把姜砚池当成了自己的工具。
沈婳噼里啪啦的一通算账,所说的话,被外人听到了,肯定会说一句狂妄荒唐、不孝不忠。可姜砚池听了,却眼睛闪烁着亮光。原来,不只是他一个人是疯的,小公主比他还要疯。哈哈,对!哪有什么恩情,不过都是一笔笔的乱账。账目算清后,姜砚池并不欠任何人,反倒是那些人,见死不救、恩将仇报!所以,他恨那些人,不是自己脑子有问题,而是道理本该就是这样!818小说忽然之间,姜砚池觉得,自己不再是这个肮脏、丑陋世界的一抹孤魂。还有一个人,她与自己一样的“疯”!“不说这些了,咱们还是继续讨论一下几大世家的‘底气’。”姜砚池暗地里情绪翻涌,却还是顶着一张波澜不惊的面瘫脸。他把话题撤回来,“姜家没有分家,天水老家虽然还有一支族人,但根基已经搬到了京城。”“共四百部曲,分出一小部分留守京城,祖父身边应该还有近三百的部曲。”所以,只崔、姜两家,加起来,部曲数量就有七百人。再加上王、李、郑等几家……“呵呵,少说也有一千人。”“元安的日子,确实不好过。”姜砚池简单的算了算,就明白了沈婳的那句话的意思。又所以,姜砚池也大概猜到了沈婳的那句“想报仇”的深意。“殿下,您想再拱一把火?”世家们兵强马壮的,不“造反”一下,都有些可惜呢。而世家中的姜家,与元安帝,都算得上姜砚池的仇人,他们若